中揣摩了千万遍似的,漫不经心道:“良药苦口,忠言逆耳。姜二小姐所言虽然出格,听着还是有几分道理。不然本朝忠臣尽弃,任用奸臣,怕是国将不国啊。”
年轻人容貌俊美,形若妖孽,似笑非笑说这种带着几分恐吓的话,立刻就起到了效果。至少洪孝帝是听进去了。洪孝帝道:“肃国公说的不错,朕并非听不得真话之人,姜爱卿,”他对姜元柏道:“你这个女儿,养得很好。”
姜元柏连忙谢恩,心中却纳闷,他们姜家和肃国公可是没有一星半点的往来,姜梨和姬蘅也当没什么交情。何以这位喜怒无常的肃国公会突然帮姜梨说话?
莫非……他看着姜梨干净的脸,姜梨已经不是那个被送往青城山上,骄纵任性的女童了,她渐渐长大,容貌有了少女的楚楚风姿。清丽秀媚如同春日初生的雪白梨花,干净清新,招人喜爱。
不不不,姜元柏又立刻打消了自己心里这个荒唐的念头。肃国公自己生的绝色倾城,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,姜梨顶多算个小美人,怕是还入不了姬蘅的眼。况且姬蘅此人阴险狠辣,并非良配。虽然他与姜梨不是很亲厚,但到底是自己的骨血,不希望姜梨落得凄惨结局,被人算计,最后还要连累姜家。
心里胡思乱想着,朝臣里,忽然有人开口道:“薛凌云,这不是薛凌云么?”
薛凌云?众人奇怪。
洪孝帝问:“什么薛凌云?”
那朝臣拱了拱手,道:“当年先皇还在的时候,薛凌云曾为燕京兴修运河水利,先皇见他颇有才干,提拔为工部尚书。只不过薛凌云只做了一年工部尚书,就辞官离去。今日一见薛怀远,下官这才发现,这薛怀远与薛凌云一模一样,只是苍老了太多,下官斗胆猜测,薛怀远就是薛凌云。”
薛凌云?这个名字对于殿中诸位来说,都很陌生。但关于京中运河水利,却是无人不知。能主导这般工程的人,自然是有才干的人。为何要放着工部尚书不做,去做小小的县丞?
姜梨却是恍然。难怪当年跟着父亲多年的下人说道,父亲有济世之才,偏偏安居在桐乡狭小的天地,若非厌恶官场风气,怕是早已飞黄腾达。她时时就觉得奇怪,父亲有这样大的本事,关于朝中局势,大处小处都看的清楚明白,为何只做了一个县丞。
原来不是机遇,是父亲曾经已经做到了大官儿,却自认性情不适合这样的官场。北燕朝廷臣子间相互倾轧,或沆瀣一气。对父亲来说,倒不如做个小小的县丞,造福一方百姓。
所以他甚至改了名字,从有凌云之志的“薛凌云”,到望月怀远的“薛怀远”。
姜梨和薛昭生下来的时候,薛怀远已经不做工部尚书了,也改了名字。因此姜梨并不知道这一段过往,由这位薛怀远的旧识老臣说出来,方才晓得真相。
这老臣当年应当与薛怀远交情不错,见到故人,便将当初薛怀远为何辞官的原因娓娓道来。有志不能伸,到底是憋屈。众人听来,只觉得心中感慨万千,十分惋惜。
洪孝帝道:“如此有才华之人,却被当成罪臣诬告入狱,如今还落得这样凄惨。这是朕之过,亦是北燕的损失。”
臣子们皆是跪了下来。
姜梨心中一动,薛怀远过去的事情被发现,对于现在来说,正好帮了她一个忙。她想也没想,就道:“陛下,薛怀远落得如此下场,全都是冯裕堂一手造成,公报私仇。臣女请求重惩冯裕堂!”
“自然重惩!”洪孝帝冷哼一声:“朕也不知道,天子脚下,还有如此猖狂之人,陷害忠良!”
“冯大人的胆子可是不小,”姜梨道:“不仅陷害忠良,还在桐乡东山私自挖矿。朝廷多年以前就明令禁止,私自挖矿,形同叛国,当诛!”
冯裕堂已经冷汗涔涔,几乎要晕了过去。
“不过冯大人很奇怪,在桐乡已然敛财无数,却还想要更多金子。分明是索求无度,且胆大包天。臣女再冯府上搜出一封信件,信件中直指要求冯裕堂折磨薛怀远。不过信件的主人却很奇怪……”姜梨微微一笑:“那信件上的印信,正是本朝永宁公主的印信!”
唱了这么久的戏,她终于唱到了!
“大胆!”成王脸色铁青,“污衊一国公主,你可知这是怎样的罪名?这可以砍了你的脑袋!”
“成王殿下不必着急,”姜梨丝毫不惧,冷冷回到:“臣女只是陈述事实,并没有为公主定罪。这封信自然可以是假冒的,事实上,臣女也认为这是陷阱。”
洪孝帝盯着姜梨,叶世杰呈上来的摺子里,事关永宁公主。这会儿姜梨提出来,也在他意料之中。只是姜梨既然提出来,为何又要自己否定自己。
“永宁公主与薛家非亲非故,亦没有任何联繫,如何会指使冯裕堂陷害薛家,令薛怀远入狱。臣女打听过了,薛家一门,薛怀远只有一子一女,其子薛昭已于去年在京被匪寇所杀。其女薛芳菲,是当朝中书舍郎神大人的亡妻,半年前也于沈家病故。无论是薛昭还是薛芳菲,和沈家亦是没有关联。由此,臣女看来,应当做不得真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