隔着门问话。她却鲜少来韶北川的卧室,这还是她头次仔仔细细地看见男人小时候住的地方。
书架上,一个醒目的相框,框着他俩的合照。
玻璃框中的笑脸针扎一样刺了她一下,韶芍闪躲着偏过头,正巧韶母也把床收拾好了。
她弹了弹枕头,伸手把被褥捋平:“好啦,让我们小芍好好睡一觉,醒来就没事了!”
韶芍听着她略带俏皮的语气,忍不住弯了一下嘴角:“别担心,我就是坐了一天车太累了。”
“好。”韶母叹了口气,看向她,眼里有被抹平的心疼:“韶芍,出了什么事情都可以和家里人说,不要自己扛着,知道吗?”
女人点点头,安慰了韶母几句,一直看着她走出房间。
“我晚上可能还要去医院一趟,北川外婆她今晚没人照顾,我得过去看看。你舅舅估计也不会回来太早,不用等他。锅里有饭菜,醒来了就加热一下,记得吃饭……”
韶芍听着她安排了一堆事情,轻轻点着头。
卧室的门被合上了,她伸手关了灯,四周骤然陷入一片黑暗。窗户外面有灯火闪闪烁烁,楼上小孩吵闹的声音若隐若现地渗下来,伴随着咚咚咚的脚步声落在床上。
韶芍没盖被子,空调的冷风吹凉了脚趾,凉意一直蔓到膝盖。她瞪着眼看向天花板,渐渐地觉得四肢都冷了起来,胃缩水了一样皱巴巴的,缓慢又顿挫的紧凑感像拧毛巾一样把她攥在一起。
下午发生的事情像在做梦,好不真实。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,上面还有一排明显的牙印,破了皮,一摸还沙痒着疼。
是真的。
指尖抠着那片伤口,韶芍望着天花板失了神。周围都是洗衣液的皂香,床单磨旧了,微微起了毛球,那是原来睡在上面的人辗转反侧的唯一痕迹。
韶北川。
韶、北、川。
“嗡——”
不知道过了多久,韶芍从一阵震动铃声中转醒,空白的梦境渐渐抽离,她缓缓睁眼,看见黑暗里屏幕成为唯一的光源。
“喂……咳、咳咳……”她接听了电话,嗓子刚一出生就痒得不行,连着咳嗽了好几声才缓了过来:”喂?您好,您找谁?”
那是个陌生的号码,她不认识。
对面的人闻声顿了顿,试探着问道:“您是韶芍?”
“对,是我,咳——不好意思,您是哪位?”
“我是韶北川的小舅,杨景棠。是这样的,北川胃出血了,现在在医院里躺着呢。我给他父母打电话都不接,你是他通讯录置顶,所以就联系你了。我们现在在九院,你看……”
“韶北川怎么了?”韶芍皱眉,掀开被子下床:“怎么就胃出血了呢?”
“去见了个股东,喝得有点凶……”杨景棠看了一眼对面脸色惨白的男人,又心疼又好笑,伸脚踢了踢他,道:“不严重,打着点滴呢?你方便过来吗?”
韶芍听着对面人声音轻浮,心里有些气。小孩的舅舅么?生了病怎么一点也不着急?她想张口呛他一句,可脑子里一想到韶北川,原本穿衣服的动作又停了下来。
她坐回了床上,张张嘴,声音冷淡疏远:“没空,麻烦你给他叫辆车吧。”
杨景棠一愣,随机笑着答应了。他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,揶揄地看向韶北川,道:“惨啊,爹娘不疼姐姐不爱的,到最后还得我来送你回家。”
男人出了一身虚汗,偏头靠在椅子上,眼皮都抬不起来。喉结动了动,韶北川平扯了嘴角,吐出来句话:“你给谁打电话呢?”
“人家不来接你,小可怜。”杨景棠笑,伸手招呼护士给他换药:“吐那么多,酒醒了吗?”
韶北川没说话,伸手把领带松了松:“公司撤资怎么样了?”
“行了,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这事儿,顾和军是你谁啊这么恨他,非得把他搞垮是吧?”杨景棠看着他有些怒其不争:“顾和军有那么容易搞吗?你老子留给你的一手好牌都让你败坏完了。”
韶北川不说话,眼神漠然地盯着地板。过了许久,他又拉住杨景棠的袖子,抬头望着他,眼睛通红:“公司撤资怎么样了?”
“得。”杨景棠瞥了他一眼,伸手把他推了回去:“酒还没醒。”
“公司撤资怎么样了?”
“你复读机么你……”杨景棠不可置信地看着他,男人的脸惨白,不健康的蜡色。他这一年里看着韶北川从年轻气盛的二世祖慢慢收敛了爪牙,学会忍气吞声,学会被人灌酒,学会了吃了瘪都往心里掖,心里也有些拧巴。
对面那小孩还直勾勾地看着他,等着回答,他该怎么说呢?杨景棠最初是奔着韶家这块肥肉来的,韶北川打商战没经验没人脉,得靠他撑着,俩人各取所需罢了,现在情形不好,他也该收手了。
“快了,外强中干,他快倒了。”杨景棠对上他那双猩红的眼,嗤笑一声,转身走出病房:“我去给我哥打个电话,让他帮忙推一把。”
韶北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