命人将闹腾得最厉害的那个先给捆吊着,抽打一顿示众,时泾也就这么遭了殃。心知另有所指,酝酿时久。岑衍难免有些凝重紧张,却仍是毫不犹豫地称“是”,重新退回到外去。随后,岑衍又听云卿安肃声道:“再言本印携恩逼迫,重令一下,由不得他褚广谏不从,命他做好周全准备。”云卿安只是未置一词。祁放跳站下来,转身欲走,状若无意道:“观赏寻玩倒有意思的很,撞得残了,成天恹恹看着无趣,腻了还能扒皮抽筋,置野晾晒!也只长宁侯有这等福分,上下里外都不及云督的好眼光,好手段!”不是不明白。用以在紧急之间权宜暂稳而图拖延,广昌伯被顺意地推到他们的面前开刀也必定只是区区下酒菜。祁放来时兀自听了一会,他凤目微眯,极为短促地笑了一声,把收到的信朝岑衍递过去示意通传。岑衍的视线在封上那独属于云卿安的字迹停顿了几瞬,脸上倒无意外之色。祁放得允后即大步越进,直接伸手挑开垂帘,朗声说:“多日未见,云督兴致不浅。”里边弦乐又流淌似的响起来了,却不是极致舒缓,而是一阵紧似一阵,连同这天昏地暗压将下来。
半晌,云卿安抬眸,对他的邀功丝毫未怒,还可以说是和颜悦色地道:“后无人再出于你。”同表面客气的态度一样,那是严冬武装。琴声到了转折处,似有回忆般的欢喜,又有醒转后的哀切,但这时听起来竟都是虚虚浮浮与情真意切无半点相关。云卿安轻轻抬手抚上窗花,任其于掌下若全化作刺,顷刻间就能带出鲜血淋漓。他说:“贺凛他们可是对本印意见不少,让褚广谏过去会一会,总该认得自己人,若否那就教到会为止。”乱绪难听,末了即疯,无弹曲调,音符劲搅。祁放听不懂,也再懒得去听,面对面的沟通若是没能做到直白简单,也就不大有意思。他往四周打量了片刻,而后跳到放琴的案沿坐下,垂眸看着人,嘴角边勾起的弧度很有一些张扬的味道,说:“这回唤我总该是得给赏了吧,要是温家的分量不够重,那就再换一家,干脆满门抄斩好了,肖家如何?”在其事的对付上接连力助被查出不稀奇,本就在意料之中,也恰好顺了他的目的。祁放要的不是走远,就算是,也不容遭驱赶,他要用自己的方式为自己讨回一口气。得到的还是肯定的答案,仿佛什么都不重要了,皆可任由肆意妄为,又或是看重纵容到了一定的地步,凭能力作为博得高看不是什么怪事。“那袁赣呢,我若是要废了他的手脚,云督可有异?”祁放笑道,“若是被碍眼挡道,总得处理才是。”但祁放不信,直勾勾地盯了云卿安良久,琴弦犹未停,潺潺流水过经了谷深。祁放又话锋一转说:“拜督主先前所赐,所蓄獒犬生龙活虎,就是太不识好歹了一些,笼困发倩难控,光顾着横冲直撞……”这样恶劣的侮辱来得明目张胆,是在估量拿准之后的,偏能最为把人气得颤唞而无声。可还不能打草惊蛇。垂帘随离摇摆不定,像是那极为紊乱的心神,喧声不断扩大,胀裂后即震耳欲聋,琴被狠狠摔断,利弦在最后给出异常凶狠的报复。暴怒过后忽而只觉无尽的失力疲惫,这都是他云卿安一手造成的不是吗?多番顾虑权衡,可又究竟给司马厝带去了什么?到底是爱还是在害?事皆怨他。岑衍在听到动静之时便已是忧心忡忡,而随即收到云卿安亲手递给他的裂冰玉戒后,他瞳孔骤缩,脑中那绷着的弦猛地断开了,嘴唇颤动还要再劝。云卿安此时却只剩下平静,道:“转赠作礼,揭白止辩,图心安理得,清浊皆定。”飞蛾扑火却没有了翅膀,匍匐在地上残喘,盼着厉风将之带着向绝路而去。····——随着门被推开,黑暗中泻出几线光来,仿佛在面前又出现了那莹澈的天,没有星月,只有深蓝在逐渐消失,却让彼此都没有血色的面容慢慢清晰。云卿安又将之重重关上,便再无人可来打扰,目光是居高临下,柔情似乎再看不到了。而抱膝坐在角落处地上的人在他的脚步声中不由自主地动了动,却没有了其余的过多反应,光影在堪堪快要到他的脚边时蓦地消失。云卿安向之大步走了过去,扶着男人光裸的肩膀,俯身在他耳边亲吻着低声说:“司马,我回来了。”司马厝的目光中似乎没有焦距,也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云卿安的话,只是空洞异常,隐有血丝。在这身不由己的搂抱蹭抚之中,感受着颈间的熟悉味道,却全然变了味,唯有热息一如既往地喷吐纠缠,没有情感。连耳根都有些酥|麻,云卿安有些心疼地给司马厝暖了暖冰冷僵硬的身体,迟疑片刻后还是低喘着推开他,含了怒气道:“想要把自己冻死在这对不对?可我告诉你,是这样也都解脱不了。”他现今的身上不着寸缕,而唯一给他准备保暖用的厚被褥也被踹到了一边,根本没有如何派上用场。云卿安直起身解开衣带,后又紧紧将他拥抱着,将被褥扯过来将两人都包裹在里边,冷声道:“你不想理会我没有关系,但有些事情,不管愿不愿意都得听着。关于我的曾经,劣行桩桩件件,史书没法记载的,律法无可惩处的……陈年旧账,皆与我脱不了干系。”过往奸佞所行,表装清高,借势上位,除了为魏玠授意又或者是别的其他,倒算得上是相对的真实,没有什么大慈大悲活菩萨。类似姚定筠这样的也不过是少数,费不了多大劲也无关紧要而已。为什么非要为自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