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召淮乖乖点头。
李管家年过不惑,做事有条理有手腕,最懂得察言观色,看出楚召淮爱吃甜,每回瞧见公子蔫巴巴时就会变着花样让小厨房给他弄甜食。
楚召淮吃了糖水,心情果然好了许多,沐浴后爬上床看医书。
只是看着看着,眼圈一红,泪水啪嗒一声砸在书上。
这书是姬恂花了好大精力寻来的孤本,楚召淮吓了一跳,赶紧撩着袖子小心翼翼将上面那滴水擦去。
好在并未弄花。
楚召淮将水痕吹干,阖起来放在床头小案上,愣愣对着虚空发呆。
去年回府时也曾见了白家不少人,那时他并没什么委屈的感觉。
一年过去他经历不少事,人已长大即将及冠,本应该更成熟稳重才对。
为何见到故人,年幼时那无处宣洩、绝望无助的委屈却不顾他意愿的卷土重来?
他明明已经长大了。
楚召淮擦了擦脸上的泪痕,深深呼出一口颤抖的气息。
其实仔细想想根本没什么。
年幼时一个小摆件就是他的全世界,长大成人后回头瞧不过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事儿罢了。
现在存淮堂他赚了不少钱,想买多少摆件就买多少,拿来砸着玩都行。
刚想到这儿,床幔轻轻一动。
姬恂不知何时来的,笑眯眯地撩开床幔,烛火的暖光剎那间倾泻进狭窄的床榻中,洒在楚召淮满身。
“啧,这不是即将要嫁给陛下的王妃吗?”姬恂笑着道,“属下又来偷情了。”
楚召淮呆呆坐在那,茫然抬头看去。
刚才掉过泪,满脸还是未干的泪痕,含着水的眸瞳像是一汪纯澈的泉水。
姬恂笑容一收,神情倏地沉了下来。
楚召淮上次在他面前落泪,还是当年崩溃同他决裂时。
姬恂坐在床沿,手缓缓擦着楚召淮脸上的泪痕,眼底全是阴鸷的戾气,声音却是柔和的:“怎么哭了?谁欺负你了?”
楚召淮摇摇头:“没有……”
可两个字刚说出来,却带着哽咽。
好不容易将自己哄好的情绪,在见到姬恂后好像又再次崩了,他一垂眼,泪水从面颊滚落,“嗒”地声砸在姬恂手背上。
姬恂浑身一僵。
那滴泪像是滚烫的炭,疼痛从手背蔓延至心尖,疼得姬恂呼吸都乱了。
楚召淮大概觉得为小时候一个小摆件而翻旧账,还哭成这样很丢人,咬着牙忍住难过,呼吸都在颤抖。
“没有事,就是天、天太冷了,我冻的。”
姬恂脸色阴沉,上榻将楚召淮单薄的身体面对面,像是抱孩子似的拢在怀中,又将一旁的丝绸锦被盖在两人头上。
外面光芒被遮掩,视线空间狭小的空间内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交织交缠。
姬恂手背全是狰狞的青筋,抱着楚召淮的动作却前所未有的温柔,他轻声道:“没事,我们躲在这裏,没人能瞧见。”
温暖的怀抱,严丝合缝包裹着他的狭小空间,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包裹着他。
楚召淮愣怔许久,忽然抱住姬恂的脖子,放声大哭出来。
“姬恂……”
姬恂轻声道:“嗯,我在。”
楚召淮将脸埋在他颈窝,浑身发抖。
没一会姬恂肩膀处的衣袍已泛着滚热的湿意,发洩的哭声越来越小,直到双手无力地往下滑落,整个人蜷缩在姬恂怀中。
姬恂抚摸着他的后背,也不问楚召淮原因,垂头亲着他的发顶,温声哄他。
“冬日不好,天寒地冻的,把我们小水的眼泪都冻出来了。唔,往后就去南方隐居吧,有山有水,四季如春,一点都冻不着。”
楚召淮哭累了,恹恹靠在姬恂温热的怀裏,好一会又道:“热……”
姬恂笑了,将锦被扯开一条缝隙,让微冷的空气灌进来:“这样呢?”
楚召淮揪着他的衣襟,哼唧了声。
似乎是满意了。
楚召淮很好哄,姬恂抱着人哼了几首江南哄孩子的小调,很快就将人哄睡着了。
将人轻柔放着躺在枕上,姬恂又拿着湿帕子为他擦了擦满是泪痕的脸。
楚召淮睡梦中也不太安稳。
姬恂俯下身在他眉心落下一吻,等到人彻底熟睡了才起身下榻。
走出寝房,姬恂面无表情,垂着宽袖的手漫不经心动了下。
暗卫顷刻出现,单膝点地:“陛下。”
姬恂淡淡道:“皇后今日去了何处,又见了何人?”
楚召淮成日在存淮堂行医,哪怕是戴着眼纱遮掩面容,姬恂仍是不放心,担忧有人会对他不利,便派人暗中保护。
暗卫言简意赅道:“白日神医一直在存淮堂行医,黄昏回了白院使府中一趟,但没待片刻又出来了。”
暗卫只负责保护楚召淮安全,并不像当年那样得贴身跟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