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会儿岑碧还在,她脸色不太好,心情很差的样子。至于她什么时候出去的,我就不知道了。
一阵无名慌乱攫住他的心,他转身往外跑,突然想到了什么,脚步顿停,继而返回。
他拿起桌上的那两朵雏菊,用纸巾包住,放进卫衣口袋。
郭存嘉看着他一连贯的动作,一头雾水。
十月下旬,太阳直射点已至南半球,天黑得比较早。
不到八点,天已经黑透了。
整个校园里,路灯很少,只有教学楼附近比较亮。
霍遥贸贸然冲出来,却一时不知从何找起。
他像无头苍蝇般地找了一会儿,直到上课铃响,想起曾经一段对话。
很少看你出去逛。
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走。
一个学校几千人,午饭后,午休前,似乎哪里都有人散步。
总有人少的地方吧。
她笑了笑:那就只有角落了。
角落
霍遥想到一处地方。
在图书馆的后面,有一块废弃的水池,池子很浅,除了雨季,池底长满青苔的石头会露出来。再过去,则是围墙。
离校门口、教学楼都很远,平时很少有人去。
要说角落,没有比那儿更角落的地方。
*
霍遥寻到那里,岑碧果然在。
在修建水池时,大概做观赏用,旁边还搭了石桌和石凳。水池废弃后,年深日久,周围长满杂草,灌木也长得乱糟糟。
石桌在杂草中间,表面不知覆盖了多厚的尘土。
岑碧竟也不怕脏,就这么坐着了。
没有灯光,借着月色,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轮廓。
像是在一大团浓墨之上,用粗笔勾勒了几笔。抽象水墨画。
她背对着他,面朝水池。
霍遥在某一刻,竟然不忍心去侵扰独属于她的寂静与荒芜。
她是孤独的,孤独地享受或忍受某种情绪。
霍遥更倾向于后者,所以,他轻轻地唤她的名字,把她拉回这人世间。
岑碧。
就算这世间再荒唐,再冷酷,他们生而为人,就不得不存在着。但至少,不要一个人。
岑碧还以为是幻觉。声音实在太轻了,轻得像在水面掷了块石子。
他又唤了一声。
岑碧有些难以置信,不确定地问:霍遥?
是我。他朝她走近。
岑碧听见脚步声,回头,却撞入一个怀抱。
他身形略单薄,胸膛却是宽厚、温暖的。心跳近在耳边,沉着有力。
贴得紧,她能嗅到他衣服上浅浅的洗衣液的味道,很好闻。
岑碧像一片风中飘荡许久的枯叶,终于落在地面,有了归处。
即使她不愿承认,她也知道,自己一直期待别人的关切。
于是和郭存嘉做朋友。
于是此刻,抬起手,回拥住了霍遥。
彼此约好似的,都没说话,安静地相拥着。
良久,霍遥拍拍她的后脑勺,想回教室,还是我坐下来,陪你聊聊天?
你也坐一会儿吧。
岑碧拂去石凳上的落叶,又吹去灰尘,仍不太干净。
霍遥不介意,径直坐下。
霍遥没问她怎么了,沉默着,等着她主动开口。
不问的意思,就是不逼迫,她想说就说,证明她信任他。
岑碧说:你爸爸今天
我知道。他不清楚具体情况,但能大概猜到。
霍齐远对他,从来没一句好话。在家长会上,会后,贬低他,出他的丑,他习以为常。
你不生气?
我们做了这么多年敌人,这点程度不算什么。旷日持久的父子之战,根本分不出输赢。
可以跟我说说,为什么你爸爸这么讨厌你吗?
我是带病出生的,为了治好我,家里花完了所有钱,还欠了债。我妈熬不下去了,把我扔给我爸,自己走了。我爸恨我,但也没抛弃我。霍遥抬起头,看着被云半遮住的月亮,就这样吧。
他的语气里,没有哀伤、恨意、愤怒,只是平铺直叙,有些无奈。
不知道霍齐远出于什么原因,至少他养了他这么多年。
虽然有这个爹还不如没有,但没有他,霍遥早在母亲走后就死了。
都说孩子是来讨债的,放在他们家,或许真是如此。不然也不会他一出生,他们家就倾家荡产。
霍齐远在他小时候,虽待他不好,但发脾气时,不会动辄动手打人,只会兀自暴躁、摔东西。
他也是被生活折磨得快发疯的可怜人。
而霍遥,不过受一些骂,捱一些打,忍忍就过去了。
霍遥甚至想过,大不了把这一生都赔给霍齐远。
然而
岑碧手探过去,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