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嫂嫂刚刚摸了他的手。他心里的烦躁莫名其妙地淡去不少,他便依了扶薇的意思,用左手握笔,潦草地写字。“写好了。”他“啪”的一声将笔放下,墨点子甚至溅到了红纸上。“流峥哥?”王千在院门口喊,“宋二叔喊你过去!”宿流峥立刻走了出去。扶薇从抽屉里取出被风吹掉的半截对联。她将宿清焉写的对联和宿流峥刚刚写的这份摆放在一起。一个字迹清雅飘逸,一个字迹十分潦草。一眼看上去不太相似。可是扶薇仔细比对,仍是在起势和某些笔锋上看出了极度的相似。就算是同一个人所教,若非故意模仿,字迹会这样相似吗?扶薇一瞬间脑子里想了很多,可是她又不敢深想。她回到屋子里,等宿清焉回来。他今晚会回来吧?将子时,宿清焉才回来。扶薇坐在床边,抬眸望向他。“还没睡?”宿清焉对她温柔地笑着,“是我回来迟了。”他在扶薇身前站定,俯下身来,欲要将吻落在扶薇的眉心。扶薇却偏过脸,躲开了。这是她第一次非玩闹情况下躲避宿清焉。宿清焉愣住,他有些无措,耳畔莫名想到段斐今日对他说的那些话。半晌,扶薇垂眸低声:“有些累了。睡吧。”“好。”宿清焉蹲下来,帮扶薇脱下鞋子。扶薇静静望着他,又在宿清焉抬眼看向她时,她移开了目光。她在床榻里侧躺下,听着宿清焉熄了灯上了榻。宿清焉觉察到扶薇的不对劲,因为她的弟弟对他很不满吗?他望着扶薇,想要拥抱她、亲吻她,最后也只是给她仔细掖好被角。后来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,宿清焉睡着了,扶薇睁开眼睛,悄声下了榻。月光透过窗纸漏进来,将屋内照得不至于一片漆黑。扶薇轻手轻脚地走向柜子,拿起绣筐里的一把剪子。也许真的是巧合,也许是她不会辨笔迹。她知道自己的心乱了。可扶薇从来不是一个得过且过的人,既然起了疑,那就要弄个清楚明白。衣服、字迹都不算数,那么身体总不会出错。她要在宿清焉身上留一个痕迹。扶薇悄声走到宿清焉身边。他睡着了,睡着的他长眼睫轻垂,显出几分乖顺的模样。望着他搭在身侧的手,扶薇狠了狠心用剪子扎向宿清焉!可是当剪子即将要戳到宿清焉手背的时候,她又犹豫了。一瞬间,她眼前浮现了很多次宿清焉奋不顾身相救的情景。宿清焉那双干净的眼睛在她面前晃动着。这样一个人,她真的要怀疑他吗?若她怀疑错了呢?她要怎么面对不信任他的后果?扶薇望着宿清焉的手,他的白净修长,很好看,尤其是为她抚琴的时候,更是好看得紧。她喜欢他的这双手。扶薇握着剪子的手慢慢放下。她将剪子放回去,重新上了榻。她上榻的声响弄醒了宿清焉。“薇薇?”他声音带着困倦,沙哑低沉。扶薇捧起他的脸,凑过去亲吻他。宿清焉在扶薇的亲吻里彻底清醒过来,他拥住扶薇在怀。后来宿清焉手臂探出床幔,急迫地拉开床头小几的抽屉,在黑盒子里取出鱼泡。床幔晃动着,映着交颈相缠的一对眷侣。接下来的几日,段斐每日都会过来寻扶薇。宿清焉还是和以前一样,每隔一日要去学堂授课。他若在家,大多时候陪在扶薇身边。每当这个时候,段斐心里的怒火又要烧上一番。他不懂明明他和阿姐是这个世上最亲近之人,为什么现在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,阿姐或坐或立时,都更靠近另外一个男人。他对宿清焉恨得咬牙切齿,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!他总是背着扶薇对宿清焉阴阳怪气,可宿清焉因为他是扶薇的弟弟,包容他的年幼稚气。段斐也很讨厌宿流峥,这个人和该死的宿清焉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,脾气却烂透了。七八日的光景,一共没见到几次,段斐身边的侍卫已经被他揍了好几个,还有个骨折在床一时半会儿好不了。
段斐气笑了,他还是头一回遇见比他还脾气不好的人。段斐正和扶薇说话,看着宿流峥大摇大摆吊儿郎当地走进院子,他脸色一黑。他暂时不能杀宿清焉,难道还不能弄死这个宿流峥?扶薇也看见了宿流峥。她沉吟了片刻站起身,走出去迎上宿流峥。“你跟我来。”她走进厢房。宿流峥跟进去,懒散倚着门槛:“嫂嫂后悔和我一刀两断,想我啦?”扶薇略歪着头,拔下云鬓上的一支簪子,淡淡道:“把手给我。”宿流峥惊讶地看向扶薇,依言朝她走去。他将手递给扶薇,盯着扶薇的眼睛兴趣盎然地问:“嫂嫂要玩什么?”扶薇拉着宿流峥的指尖,垂眸望着他和宿清焉生得一模一样的手。扶薇决然地握着簪子在宿流峥的手背上用力一划。“嘶——”宿流峥疼得呲牙,下一刻却快活地笑起来。他瞥了一眼手背上的血痕,用指腹沾了些血放进口中舔了一下。“有点甜。”他说。扶薇移开目光:“过两日会给你祛疤的药。”宿流峥用沾着鲜血的指腹,抹上扶薇的唇。她柔红的唇瞬间多了一抹鲜红的异彩,瑰丽起来。扶薇愕然,转眸望向他。宿流峥半眯着眼,沾着鲜血的指腹反复摩挲着扶薇的唇,将她整个唇都涂红。他低哑的声线噙着丝快活:“嫂嫂适合更艳丽的口脂。”他突兀一笑,“这血没白流。”扶薇推开他,又背转过身,她抿起唇尝到了鲜血的腥甜。听见宿流峥出去的声音,扶薇才转过身,望着宿流峥走出去的背影。扶薇拧眉。人心肉长,她是不是对宿流峥真的很坏?舍不得伤害宿清焉,就伤害他吗?若她猜对了暂且不提,若她猜错了,她也只是划伤了宿流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