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水涛涛,长江南岸,杀声缥缈,惊扰了南面崇山密林的静谧,零星的獐、麂奔走,倒是有一批候鸟,停在一片高林上,看着江岸堡垒间一群愚蠢的人类相互攻杀,偶尔的几声啼鸣,似乎是在表示讥讽。
为拱卫横江浮梁,依照南岸地形,在原本来防御基础上,蜀军主要建了大小五座堡垒,很是坚固,共屯兵千员。不过,这就像是五块表面坚固实则疏松的骨头,被汉军禁军主力部队,逐一啃下。
“使君,南岸诸堡,已经丢了四座了!如今只剩下夔门堡,也是摇摇欲坠,如不支援,陷落在即啊!”奉节东城头,武守谦焦急地向端坐于席的庞福诚道。
终于有些坐不住了,庞福诚起身朝东南方向望去,距离甚远,看不甚清,朦胧的老眼中,浮梁前头的夔门堡似乎在晃动,仿佛要坍塌一般。
“这才多长时间?汉军就连拔我四座戍堡!其进攻能力如此强大,难怪巫山诸寨守不住了!”庞福诚重重地叹息一声。
实际上,与其说汉军的攻击力强,不若说蜀军的抵抗微弱,要更恰当些。夔州的防御布置,看起来面面俱到,实则错漏百出,守卒也难称精锐,士气更是低落,兵力布置也有问题,被汉军将帅抓住一点,便是犀利的猛攻。
“使君,必需要救援啊!否则夔门堡失陷,浮梁被夺,汉军可直达城头啊!”武守谦说道。
听其言,庞福诚的老脸上,露出几许紧迫,几许懊恼,此时他才意识到,那座浮梁,不是防御汉军的铁壁,而是供汉军勾连南北的通途。当初是怎么迷了心,听人进言,想到此法的?
不过,再是懊恼,也难掩局势的紧迫。
“汉军远来,一路进军,连番作战,缺少休整,必然疲敝,以求速战!还当坚壁以守!”庞福诚迟疑几许,突然道:“莫若断了浮梁,使其水陆并进的谋划落空!”
武守谦突然建议道:“我们费了那么多精力,方才建起,岂能轻易毁之!再者,有此浮梁在,汉军舟船也确实不敢轻进!我看了,陆上汉军,也不过三、四千人,连破数堡,兵锋必然挫钝,我愿领本部千人走浮梁南去夔门堡,能退则退之,不能退则加强守备力量!”
听武守谦这么说,庞福诚精神微振,但一时没有回应,面上的沟壑拧得更加复杂了,他在犹豫。毕竟年纪大了,脑袋也朽了,判断起事情,略显艰难。
“奉节所剩兵力,已然不足,再分师出去,城中的守备力量将遭到削弱......”庞福诚迟疑道。
前文提过,整个夔州境内,蜀军总兵力不足两万,分散戍守,想要处处兼顾,结果被逐个歼击。巫山的战事,前后损失水陆军一万多人,到此时,奉节的兵力,只剩下不到八千,还有一部分临时征集的青壮,同样的,分守城池及诸堡寨。而在奉节城中,只有四千多人。
见他犹犹豫豫,武守谦当即大声道:“时不我待,若汉军连夔门堡都破了,其势危矣!”
似乎是武守谦这声断喝起了作用,庞福诚僵硬地扭过脖子,深吸一口气说:“武监军务必小心!如有不济,当速退回北岸,老夫亲自带人接应你!”
“使君稍待,看我破敌!”武守谦严肃地一礼,倒有几分豪壮。
“将军保重!”
武守谦下城,很快整顿好兵马,开门出击。庞福诚仍扶墙而立刻,眺望江上,视野极限处,隐隐可见大股的汉船,蓄势待发,而在近前,由十余艘战船组成的一小部机动水师,正在江波上游弋,与岸上的蜀堡对射。
突然,从头船发射出几支弩箭,力道强劲,破空之音几乎把风声震散,直向奉节城,这显然是发自强弩。当然,由于距离甚远,难以及城,只是扎入北岸的一片野地里。在庞福诚看来,像是挑衅,也像立威......
“都将,蜀军有异动!”汉舰上,一名眼尖的军官,对张彦卿道。
经过治疗,张彦卿伤势好转,勉强能够行船指挥,特地向赵匡胤请命。纵目望去,见着自浮梁快速往南渡去的蜀军,朝南面的攻坚正烈的夔门堡看去,张彦卿立刻看破了其打算:“这支蜀军好大的胆子,竟然还敢主动出击,传我命令,靠上去,弓弩手齐发,送他们一程,让他们跑快点!”
“是!”
很快,江山的汉船不再与岸上的堡垒纠缠,驱至弓弩射程之内,向浮梁放箭。由于蜀树了三重木栅,给通行蜀军造成的伤亡倒不大,但士气的影响,可就严重了。
夔门堡,指挥进攻的张永德第一时间发现浮梁的动静,微一思索,即可与身边英武的汉将刘光义道:“刘将军,你立刻领一营,绕过此堡,前去截击,绝不能让那支蜀军成功增援夔门堡!”
“遵令!”刘光义毫不拖沓,应命而去。
回过头,看着仍在蚁附登城的汉卒,蜀军防御看起来摇摇欲坠,但距离破垒总差一口气。既是夔门堡坚固,也因为连续攻坚,士卒疲敝。禁军再是训练有素,但终究不是铁打的,也会累。
见状,张永德一挥手,将身边最后一营的后备力量投入,并拔出了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