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是逢场作戏还是交付真情。
这里的月亮不如在卫所的时候清亮,大约是没有背山靠河的原因,少了几分旷达,多了几丝迷离。
万花阁对面的茶馆里,锦衣少年正坐着饮茶。
到底是舍不得用那一锭银子,禾晏便从程鲤素的衣裳上抠了一粒扣子下来。这扣子上还镶了金,禾晏用这颗扣子买了杯茶,最便宜的那种。
茶馆的老闆大概也没见过这种一身锦衣华服,却要扯扣子付钱的奇葩,看她的目光都带着几分难以言喻,只道:「小哥,这扣子您还是自己留着吧,这杯茶送您喝,不要银子。」
禾晏:「……多谢。」她又施施然的把扣子给揣好,寻思着等过阵子再给程鲤素缝回去。为何是过阵子,自然是因为这几日她还要上街,万一又要喝茶呢?省的缝上之后还得扯第二遍。
程鲤素要是知道禾晏居然有这种想法,大概会很后悔将衣裳借给她。
夜越深,万花阁反而越热闹,来楼阁里的客人越多,极少有打道回府的。温香软玉在怀,自然流连忘返。这时候,有人从万花阁里出来,就看的十分清楚。
一辆马车停在了万花阁前。
两个胖嬷嬷扶着一名女子出来,那女子半个身子都倚在其中一个嬷嬷身上,像是喝醉了。禾晏定睛一看,与其说是两个嬷嬷扶着她走,倒不如说是架着她。
这,大概就是云嫣嘴里说的那个被孙少爷看中的刚烈姑娘了。
刚烈姑娘被送上了马车,马车载着她离开了。除了马车夫以外,还有两个侍卫模样的人跟在旁侧,活像押镖的镖师。禾晏心里啐了一口,这还真是公然将人当做货物了。
她放下手中茶盏,悄无声息的尾随过去。
凉州城里街边的灯笼不是很多,夜色就显得格外深沉,好几次禾晏都觉得马车几乎要同长夜融为一体。
那两个护卫坐在马车的车辙上,一边说话。
「今日倒是乖顺了不少,一点声都不吭。」
「进了万花阁,难道还有好果子吃?这丫头也是太不识时务,若是早些听话,何苦受这些折磨?」
「她自己不是说自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吗?想不开也是常事。不过这样正好,少爷不喜她,今夜之后,或许会便宜了你我。」
二人对视一眼,笑声下流无比。
正说着,忽然间,马车往前一栽,差点没将他们二人给颠下来,其中一人駡道:「喂!怎么回事?」一边抬起头来。
但见低矮的房檐下,此刻正坐着一人。他穿着锦衣,束髮,半张脸被汗巾蒙着,只露出一双眼睛,依稀像是在笑,因着夜色模糊,看得也不甚清楚。他手里正上下抛着几块石头,而眼下这马车之所以停住,也正是因为一块石头划破了车轮,车走不动了。
「你是谁?」护卫下了马车,厉声喝道。
「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?」那人说话了,声音压得很低,含含糊糊的,却掩不住话中的嚣张,他指了指自己,「我都这副打扮了,当然是打劫。」
打劫?
光天化日、不,好吧,现在是月黑风高,但凉州城里,好久没听见这个词了。重要的是,凉州城里居然还有人敢打劫他们?
「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!」护卫冷笑道,「你可知道我们是谁?」
「知道。」那人懒洋洋道:「知府孙家,孙家人。」
「知道你还敢……」
「我就敢!」他的话被人打断了,下一刻,但见那人自房檐掠下,急衝而来。
此刻夜深,这条路一人也无,车夫吓得早已丢掉马车,屁滚尿流的跑远了。两个护卫却不能就此罢手,霎时间,三人缠斗在一起。
外头的声音像是惊动了马车里的人,马车里也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,里面的人似是想出来。禾晏高声道:「待在里面,别动!」
顿时,那声音烟消云散,没有再动弹。其中一个护卫像是恍然大悟,「你是她的情夫!好哇,说什么打劫,原来你们是一伙的!」
「你们孙家人的脑子,都是浆糊做的吧。」禾晏一边惊嘆,一拳揍上他的脸,将他揍的摔倒在地,半天爬不起来。
另一人拿刀衝了过来,可惜他那点力气,寻常人面前是足够了,在禾晏面前,却有些不够看。禾晏微微一笑,一把握住他的手腕,那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,手上的刀应声而落,禾晏一脚把他踢出几米远。
这二人虽然说是孙少爷的护卫,禾晏倒真没觉出来这个身手有多好。大概也只是出来接人,随便派了两个人就来了。谁能想到在孙家的地盘上,还有人如此胆大包天,毫无畏惧的截胡?
她弯腰,捡起地上那把刚刚掉下来的刀。
两个护卫被揍的毫无还手之力,眼下见这蒙面人步步逼近,下意识的后退,一人道:「有话好好说,你莫要衝动,大侠?大侠!」
这是个说软话的,还有一人却是毫无惧色,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色厉内荏了,他看着禾晏冷笑道:「臭小子,你胆子不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