禾晏干笑了两声:「楚四公子多虑了,我幷没有提防你。」
「是吗?」楚昭笑的有些伤心,「可自打这一次见面,你便不再叫我『楚兄』了,叫楚四公子,听着好似在刻意划清界限。」
这也行?禾晏就道:「没有的事,如果你觉得不好,我可以再叫回你楚兄。」
「那我可以叫你阿禾吗?」
禾晏楞了一下。
年轻男子笑的格外温和,如在夜里绽放的一朵幽韵的、无害的兰花,在济阳的春夜里,衣袍带香,容颜清俊,来往的路人度要忍不住看他一眼,实在是惹人注意。对着这样生的好看,脾气又好的人,实在是难以说出什么重话。禾晏犹豫了一下,道:「你想这样叫,就这样叫吧。」
楚昭眼底划过一丝笑意,与禾晏继续顺着河岸往前走,道:「之前的事,还没有与阿禾赔罪。当日明明约好了与你一同去白月山喝酒,却临时有事,没能赴约,第二日出发的又早,连告别的话都没来得及与阿禾说。后来在朔京想起此事,总觉得十分后悔。」
「这等小事,楚兄不必放在心上。」禾晏道:「况且你也不是有心的,我幷未因此生气。」若不是楚昭,她那天晚上不会去白月山脚,也不会等来肖珏,更不知道当年在玉华寺后的山顶上,遇到的将她从黑暗里救赎出来的人就是肖珏。
这或许就是,因祸得福?
「阿禾不计较,是阿禾心胸宽广。」楚昭微微一笑,「我却不能将此事当做没有发生过,一定要与阿禾赔罪。」他看向前方,「我送给阿禾一样东西吧。」
禾晏一怔:「什么?」
楚昭伸出手来,掌心躺着一枚小小的穗子,穗子上缀着一朵极精巧的石榴花,以红玉雕刻成,下头散着红色的流苏穗子,东西虽小,却十分巧妙。
「今日在王府门口时,看见阿禾腰间佩着一条长鞭。」楚昭温和的看着她,「我曾侥幸得到过一枚花穗,但我幷不会武,亦无兵器在身,放在我那里,也是可惜了。不过这花穗,和阿禾的长鞭极为相配,阿禾试一试,看看会不会更好?」
禾晏下意识的就要拒绝,「无功不受禄,楚兄,还是算了,况且这东西看起来也不便宜。」那红玉小小的,色泽通透如霞,谁知道会不会又是一个「几百金」?拿人手短,她成日在这里拿个东西,在那收个「薄礼」,不知道的,还以为她真是来骗吃骗喝的。
「阿禾叫我一声『楚兄』,也就是当我作朋友,朋友之间,赠礼是很寻常的事。况且阿禾多虑,这花穗幷不昂贵,这玉也是假的,阿禾不必有所负担。这东西留在我这里,也是无用,阿禾不要,可是嫌弃在下,亦或是在内心深处,仍是将在下视为敌人?」
纵然是略带指责委屈的话,由他说来,也是温和从容的,禾晏迟疑了一下:「这石榴花果真是假玉?」
楚昭笑了:「阿禾想要真玉的话,在下可能还要筹些银子。」
既是假玉,也就不怎么贵重,接受起来也要爽快些。禾晏笑道:「那就多谢楚兄了。」她伸手取下腰间的紫玉鞭,将花穗系在紫玉鞭的木柄上,乌油油的鞭子霎时间多了几丝灵动,显得好看了几分。
「和阿禾的鞭子果然相配。」楚昭笑道。
「礼尚往来,既然楚兄送了我花穗,我也该回送楚兄一样东西。」禾晏到底是觉得拿人手短,若是不回送,总觉得自己占了楚昭便宜一般,她道:「今日楚兄在这夜市上看中了什么,我都可以送给楚兄。」说罢,手伸进袖中,摸了摸自己可怜的一串铜板,又很没底气的补充,「不过我出门出的匆忙,幷未带太多银两,楚兄就……看着挑吧。」
毕竟今日出门没带林双鹤,不能说买就买。
楚昭忍不住笑了,看向她:「好。」
禾晏随他走着,济阳的夜市很热闹,夜里卖东西的,从吃喝点心到胭脂水粉,旧书古籍到生銹的兵器,应有尽有。他们二人姿容出色,走过一处,便收到热络的招呼。
走到前方的路尽头处,可见一群人围着一处商贩,禾晏随楚昭上前去看,见是个做糖画的。小贩是个年轻人,穿着干净的青布衣,坐在小摊前,面前摆着个擦得干干净净的石板,一旁的大锅里,熬煮着晶莹红亮的糖浆。他以大铁勺在锅里舀了一勺糖浆,淋在石板上,动作很快,铁勺在他手中起伏,仿佛画笔,落下的糖丝勾勒出或复杂或精美的图案,很快浇铸成型,再用小铲刀将石板上的画儿铲起,粘上竹签。
「这是倒糖饼儿。」禾晏高兴起来,「没想到济阳也有。」
以前在朔京的时候,每年会有庙会,她因身份微妙,怕被人揭穿,这样人多的地方能不去就不去,因此,竟从未去过庙会。只能等家里的姊妹们从庙会回来,偷偷听他们说起庙会热闹的场景,新鲜的玩意儿。「倒糖饼儿」就是一样,朔京有一位做「倒糖饼儿」的师傅,做的极好,禾晏每次听他们说,都很是嚮往。有一次实在忍不住,偷偷央求禾大夫人能不能给她也带一个,许是瞧她可怜,又渴望的厉害,禾大夫人也动了几分恻隐之心,果真从庙会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