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去的路上,沈信和罗雪雁都没怎么说话,虽然面上极力做的很轻鬆,到底还是流露出几分沉肃。沈丘也一反常态,罗潭性子虽然大大咧咧,却也敏感的察觉到有些不对,谨慎的没有说话。
今日终究是得罪了明安公主,也就是得罪了秦国太子。沈家刚回来就被推到风口浪尖,虽然沈信极力避免,可就像是背后有只看不见的手,总要将沈家推了出来。沈信和罗雪雁并不惧怕可能出现的为难,只是今日是沈妙出面,怕的就是明安公主恨上了沈妙,在背后使手段下绊子。
然而事情已经发生,水来土掩兵来将挡,唯有更好的将沈妙保护好,不出什么纰漏才成。
等回了宅子,沈妙进了自己的院子梳洗完毕,已经有些晚了。她点上油灯,谷雨见她没有上塌休息的意思,就道:「姑娘可还在为今夜之事担忧?没关係的,有老爷和夫人在,不会让那位秦国公主胡来。」
沈妙摇了摇头。明安公主是个什么性子,她比别人更清楚。明安公主性子非常的自私好强,前生的朝贡宴上,明安公主也是为难过她的。只因为明安公主以为,傅修宜那般出众的人,却娶了她这么一个粗鄙的妻子十分不屑。如今大凉的人换了睿王来,明安公主眼中最出色的人变成了睿王,可还是没有放过她,或许这便是人们所说的,有些人的仇怨是天註定的,无论隔了多少世也一样。
「你们下去吧。」沈妙道:「我睡不着,下会儿棋。」
谷雨还想说什么,被惊蛰扯了扯袖子。惊蛰道:「那奴婢们就先退下了,姑娘也别想得太多,等会子觉得乏了,便早些休息,莫要累坏了身子。夜里寒凉,也别太晚。」
沈妙应了,惊蛰和谷雨便退了开去。
桌前的小几上,棋局空空如也,沈妙一手执白子,一手执黑子,认真的自己跟自己对弈。
她下的认真,时日慢慢的流逝过去,棋局渐渐由最开始的什么都没有变的黑白纵横,显得极为复杂。而她也由最初下的得心应手,到了后来,每落下一子都要苦苦思索许久。
院子外头静悄悄的,连鸟雀的呓语和虫鸣都听不到了,定京城陷入美梦。院子里清风婆娑。
沈妙瞧着棋局,轻轻出了一口气。
两年时间,各方势力都已经轮番上场,布置好的棋子也走到了该走的位置。从某些方面来说,占尽先机,也不见得就能节节胜利。这是她和傅修宜之间的博弈,可是如今看来,她仍旧是将有些事情想的太简单了。
这世上的所有事情都在变化,她在变化,不是前生的那个她,自然也有别的人会变。唯一不变的是变化本身,而带来的这些变化,会给棋局带来什么样的变化,谁也料不到。
她瞧了一眼桌上的棋局,站起身来,走到窗户边推开窗。自窗外扑面而来飒飒秋风,生出些凉意。窗前的树影摇曳,她看了一会儿,转过身,屋里的油灯却是燃尽了最后一点,烛火晃了晃,灭了。
灯灭了,月光便如流水一般淌进屋里,将屋里映照得雪亮。倒是比灯火多了几分清凉。
「哒」的一声,自桌前传来。棋局面前不知何时已经坐了一人,他手执黑子,在棋局上随意落下,方抬起头来瞧向沈妙。
紫金长袍在月色下越发显得华丽,而那纹路似乎带着几分熟悉的模样。分明是极嚣张的姿态,却被半块银面具挡着,就显得有些深沉起来。
深夜中不请自来的人,沈妙倒也未曾觉得惊讶。面不改色的将窗户重新掩上,屋里顿时又暗了下来。沈妙走到桌前,摸索出火摺子,点上了另一盏灯。
暖黄色的光晕下,衣香鬓影都显得分外暧昧起来。沈妙手持着灯盏,走到那人的对面坐了下来。
「你在等我?」紫衣青年的声音低沉,在夜色中分外好听,因着刻意的压低显出几分喑哑,却彷佛情人在耳边的嘶语一般。他的声音也是带着笑的,似乎十分愉悦。
沈妙盯着他脸上的面具,连面具亦是掩盖不了的好相貌,优美的下巴和红唇,反而因为掩盖着真实的模样更加神秘,更加动人心魄。传言大凉皇室中人个个貌美,她不曾见过睿王的真实模样,却知道,单就风华,这人已经足够出挑了。
「殿下在柱子上叩击三下,不是在提醒臣女三更前来拜会。臣女不敢抗命。」她答道。
这话说出来,沈妙看清楚了,对面的人勾了勾唇,道:「真聪明。」
他的态度分明是轻佻甚至有些风流的,却不知为何,总让人又觉得有些距离。彷佛知晓这人骨子里的冷漠与残酷一般。沈妙静静的看着他,道:「殿下有什么话要与臣女说?」
紫衣青年随手拿起棋篓子里的一颗黑子把玩,修长白皙的手持着黑子,越发的显出一种精緻的美丽。他扫了一眼棋局,道:「棋局倒是有趣,小丫头,天下风云都被你归在棋局里,不知道大凉在何处?本王又是哪一颗子?」
竟是一眼道破这棋局映射的正是眼前明齐格局。
沈妙不言。
他的声音慵懒,带着几分漫不经心:「本王今日看你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