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这样的夜色,真的如表面的平静么?
季夫人唤她:「娇娘,外头冷,先进来帐篷吧。」
沈妙笑了一笑,便也进去了。季老爷不在帐篷里,大臣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坐在一起,喝酒畅谈,难得的闲暇,倒是放开了。
季夫人给沈妙倒了杯热茶,道:「别担心了,他们不会有事的。倒是你,若是因此受了风寒,景行问起我的罪责,我可担待不起。」
沈妙就笑了,道:「他哪里敢。」说罢又想到了什么,犹豫了一下,终于还是开口道:「殿下……和先皇之间的关係似乎不大好?」
闻言,季夫人一下子愣住了。她笑道:「怎么突然问起先皇了?」
饶是季夫人竭力掩饰,沈妙还是能感觉都季夫人一闪而过的恨意。
沈妙一直很奇怪先皇在陇邺的朝堂中,在谢景行和永乐帝的生命里究竟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。季夫人既然和先皇后是姐妹,必然对先皇有所了解,是否可以从季夫人处知道一点有关先皇的消息呢?
沈妙索性也就不掩饰了,道:「曾听殿下提起一二,不过说的不甚清楚,心中有些奇怪罢了。」
季夫人讶然的看着她,随即道:「没想到他竟连这个也与你说了。」随后又笑:「说到底,这都是景行的家事,我若与你说了,反倒不好,改日你与景行促膝,坦诚相告,便知晓其中过节。」这便是不肯说了。
却正是因为季夫人这个态度,沈妙心中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想。想来先皇果真是和谢景行兄弟二人有些不对付的,看着季夫人这个态度,想必对先皇后的娘家也不怎么好。
心中思量着这些,季夫人也陷入了沉思,好半天才反应过来,对着沈妙道:「哎,好端端,也莫要提起这些了。娇娘,你也先睡一会子,万一明日早晨他们回来,你反倒乏了,累坏了身子可怎么办。」
沈妙这时候哪里睡得着,一门心思的想事情,便道:「我在坐一会儿吧,反正也是睡不着的。」
见她执拗,季夫人也不好再劝。又说了一会子话,季夫人自己反倒是乏了。她不如沈妙年轻,熬不得夜,过会儿就在帐篷里打起盹儿来。沈妙就把披风给她盖上,自己在帐篷里坐着。
谁知道,这一坐就是一夜。
晨光熹微,远远的山林里都传来鸟兽的鸣叫,季老爷昨日在另一头与同僚喝酒,这时候也已经醒了酒,拔腿往帐篷走来,恰好遇着沈妙掀开帐篷门要出去。不觉一愣,沈妙对他笑了笑,道:「姨母还未醒,正睡着,姨父声音小些。」
季老爷点了点头,又对她道:「你先去吃点东西吧。」
沈妙应了,自己走了出去。
外头一些夫人已经醒了,神情都已经显出疲态来。都是平日里金尊玉贵的人,在帐篷里凑合着过可不行。特别娇贵的昨夜里已经回了府邸,留下来的,要么是为了拍永乐帝马屁的,要么便是来体验一把这难得的闲暇。
茴香给沈妙盛了一碗粥来,永乐帝出来,宫里的厨子都来了几个,特意给这些臣子女眷们做饭食的。沈妙一边喝粥,一边问八角:「殿下还没有消息么?」
八角摇了摇头。
沈妙看了看远处,日头都已经冒出了山头,再过一个时辰,天就要彻底大亮,就算谢景行他们在山上度过一夜,这时候也该回来了。断没有在山上狩猎狩上整整两天的先例。
虽然,他们并不仅仅只是狩猎。
「你们墨羽军里,没有什么信号么?」沈妙问:「这一次的事情,你们主子没与你们说好,一旦事成,会放出什么信号知会?」
八角和茴香都是一愣,二人对视一眼,一同摇了摇头。茴香道:「这次计划,主子没有告诉奴婢二人。」
沈妙无奈,隻得道:「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形了。」再看看远处已经伸着懒腰起来的卢正淳和另一头的叶茂才,更觉头疼。
正想着,却见另一头走过一个熟悉的身影,沈妙一愣,顾不上喝粥了,将碗往八角手里一顿,自己就快步上前追上了来人。
那人回头,正是季羽书。沈妙心中正是千头万绪,便将季羽书拉到无人瞧见的角落,问他:「你怎么回来了?」
季羽书问:「嫂嫂这是什么意思?」
沈妙皱眉:「你不是与谢景行在一道?」
季羽书诧异:「没有哇,我在外场,只有皇家人才能进内场。我虽然是半个皇亲国戚吧,可是还是不够格的。」
沈妙就奇了,她以为季羽书过来是为了帮衬着谢景行。眼下季羽书没去,谢景行和永乐帝莫非是两个人单打独斗么?她说:「你老实告诉我,这一次谢景行究竟想做什么?」
季羽书委屈的摸了摸鼻子:「嫂嫂,这你就真的问错人了。三哥要做什么大事从来都不带上我,越是危险越不让我碰。当初在明齐的时候,我就隻管着沣仙当铺的吃喝,旁的一概不许我插手。昨日狩猎场,高阳是和他一道的,向来有什么事三哥都只会带上高阳,我倒是想跟着,三哥不许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