里最后的两件衣裳挂起来,才转身快步穿过走廊,往后院去。顾琅大大咧咧地坐在长凳上,半眯着眼瞭望着落日。酒壶放在他身边,几乎被他喝光了,酒味儿飘到了他身上。“顾叔。”宿清焉搬来一个木椅,端端正正地在他对面坐下来。顾琅看着他这举手投足间的气度,脱口而出:“你还真像你爹。”话一出口,他顿觉失言,瞬间醒了酒。宿清焉意外地看向顾琅,诧异问:“顾叔见到我父亲?”顾琅笑了一下,反问:“你不知道我和你父亲的关系?”宿清焉摇头。顾琅是宿流峥的师父,他与顾琅接触本来就不多。“我是你父亲的弟弟。”宿清焉愕然。他虽知道顾叔一直喊母亲嫂子,可他之前一直以为这是按年龄排的称呼,竟真的是嫂子?梅姑端着一壶茶水走到后院,她将茶水放在小方桌上,瞥一眼快空了的酒壶,说:“别喝酒了,吃茶吧。”顾琅深看了梅姑一眼,转头对宿清焉说:“你该不会不知道自己父亲大名吧?你父亲姓顾,单名一个琳。记住了!”说完,顾琅去看梅姑脸色。梅姑正在倒茶,没什么反应。宿清焉却陷入了沉思。他恍然自己居然不记得自己父亲的名字。宿清焉心中时常生出些恍惚,总觉得自己经常忘记些什么,好似自己的人生记忆是残缺的。这种残缺总是在某个不经意间让他心口空洞地凿疼一下。可他困在笼中,隐约意识到了什么,却镜花水月看不透。久而久之,这种残缺变成了习惯,他也慢慢变成了没有好奇心的人。梅姑又转身进屋,去拿些果子零嘴去了。顾琅问:“喝酒还吃吃茶?”宿清焉微笑着自己去端茶,温声道:“清焉酒量不佳,就不饮酒了。”顾琅回头望了一眼,确定梅姑没看着,将他的那杯茶悄悄倒了,然后又抱着酒壶喝起酒来。宿清焉问:“顾叔,我想请教您一件事情。”“说。”“流峥……是个怎么样的人?”顾琅眯了下眼睛,好笑地望着宿清焉,道:“另一个你。”宿清焉问:“自十岁之后,我与弟弟再也不能相见。我和流峥,如今可还是长得一模一样?”“当然啊。”顾琅长叹,“当然一模一样。”他再望着宿清焉的目光里,逐渐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。眼前浮现那两个孩子曾经相伴的身形。一时之间,顾琅也说不清自己在心疼宿清焉还是心疼宿流峥。他犹豫了一下,才半笑着问:“清焉啊,你想不想见你弟弟?”宿清焉点头。“若母亲应允,自然欢喜。”顾琅还想说什么,又闭了嘴。他还能说什么呢?这十几年,他们陪着来演这一场戏,所求不过这个孩子还能好好地活着。梅姑端着果盘从屋里出来,道:“这几年,你走南闯北总见不到人。今年肯留下来过年可真不容易。”